兜转了浮世,碑铭才几字,宁有一半来幸得友如此。什么情真情痴,或者缘生缘死,都不如这一场相知。 这是一首拖了十年的歌。唱给我唯一的、也是最重要的铁子,我永远的兄弟手表。 我们的关系,说实在的,很奇妙。 我们共淋过无数场大雨,在这个操淡的人世嬉笑怒骂痛斥贼老天。我们真正意义上地升堂拜母互相托付过后事,谁先走一步另一个人就赡养对方的家眷和老人。我们甚至曾约定过将来各领养一个孩子,小名一个叫铅笔一个叫橡皮——鉴于现在的我肯定是不符合领养规定了,削铅笔这个名字还是留给下辈子的幼崽吧。 毕竟我们还有世世为友的承诺。 我会向我的每一个朋友说起他,说起在上中学的时候,我和他是怎么每天迟到早退请假逃学,在星巴克因为药物副作用对着打哈欠流眼泪,追着吃那家搬了两次地址的麻辣烫,半夜连麦聊到不知道谁睡过去又睡醒,一个电话一条消息就开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,一句为什么都不问,从北京径直骑自行车到河北又骑回。 我向我的每一个朋友说起他,说起我们那些「你若肯相邀还敢狂一次,有你一句就敢百死莫辞」的岁月。 十年前在他家的卧室里——我记得大概是在那儿,好像一个躺着一个坐着,从概率上来说,躺着的约莫是懒得要命的我——他和我说想听我唱《得友》,想让我录一版给他。 这首歌我们一起唱了好几回。他多少有点儿五音不全,于是好好一首歌被我们俩唱得荒腔走板的。说起来仿佛是很可乐的事儿,但我们从没人在这上头找过乐儿,每次唱这首歌,我和他都一样认真沉浸。 那时候还不流行代餐这个词,但现在想来,大抵当时我们用这首歌代得格外契合。 契合到了什么地步呢? 契合到整整代了十年。 从平生最得意时陪我轻狂放肆,代到当初竭墨难书不够是相思,如今悉数一笔就言尽于斯。 我曾向我的每一个朋友说起他。我也曾很久很久、很久很久没有找过他,没有和他互通过消息,甚至几年未见得有一次音讯往来。 我们也到了「最初倒尽天意似以己明志,后来听遍天命只求尽人事」的时候了。 我唱歌起初是出于兴趣,后来曾专门学过一阵美声,但到底是荒废了,又过了许多年才再度开始唱歌。 这时距离那个承诺已经过去了八年。 在最初的最初,我答应他把这首歌录给他当生日礼物。早年他还按岁催催我——说来惭愧,因为脑子的问题,我到底也没记住到底是3.5还是3.7,能不能蒙对全看我上回想没想起在手机日历里点个加号——后来他也不再催我了。 我们各自踏上了不同的路,走向了只属于自己的命运。